啥都发。看文劳烦走隔壁。

04.

王蕙芝经常带周周出去玩。她们在旺季去刚刚建好的迪士尼,当时门票一度炒到六七百,是王蕙芝出钱。周周觉得不妥,“门票太贵了吧?”王蕙芝很认真地同她讲,“可是平时你有课呀,想保研的话绩点还是要抓紧,又不好逃课出来……”周周又说,“那我可以自己付门票钱。”王小姐就笑了,后来想起来那种笑容是很微妙的,只是周周当时还没觉出来:“是我让你陪我,怎么好你付钱的?”;两个人都看动漫,一起去主题咖啡厅,为了抽奖点好几份甜品。周周抽了两次都没拿到心仪的角色,王小姐说让我来吧,结果一发入魂,把奖品给了周周。周周感慨说你运气真好呀,王蕙芝笑眯眯地,是呀,所以我遇到你了嘛。

王小姐教周周化彩妆,分给她试用装和各种小样,两个人后来还共用一支口红。那时王蕙芝已经大三了,在自己家的公司实习,借口宿舍离公司太远退宿出来租房,然而事实上她租的公寓离学校宿舍也只有两公里。那段时间周周不知怎么开始失眠,在她过去的人生里失眠是件难以想象的事,她为此焦虑,难以忍受辗转反侧的痛苦,每天出门散步到凌晨才回宿舍。舍友们明里暗里拿话刺她打扰自己休息,周周很抱歉但不知道该怎么办……她去开安眠药,开不到,医师说你自己平时注意作息规律就好了,天知道怎么才算作息规律;想问同学怎么才能开到安眠药,还没开口就惊觉这话仿佛怎么才能自杀成功,只得作罢。周五晚上,十二点半了周周还在校园里慢慢地走,数到第九对情侣的时候手机警告电量不足,她不敢回宿舍,给王小姐发消息,“你在吗?”,王蕙芝语音回她,“怎么啦?”

周周从前很少晚上出门,就算最近失眠也只是在学校里头转悠,出了校门则不知东西南北,统一是笔直的马路,两侧路灯造型相同亮得惨白,除去照明还有吓人的功效。夜风幽幽吹动一片落叶从路灯下打着旋儿飘过,这就是恐怖片空镜了。周周出校门,惴惴地把耳机挂上,仿佛音乐能将她同外界隔开。她又走了两公里去王小姐的公寓。其实不止两公里,因为走错了路,中间还被保安拦下来一次,半小时过去手机都自动关机了。周周刷开门禁,看见王蕙芝就在一楼等她,真丝睡袍上罩着一件墨绿色的长风衣,脚上好端端的板鞋被穿成拖鞋,后跟没提上去,露出一小片皮肤——王小姐没有穿袜子。她拉着周周进电梯,温柔地责备,“唉,你不晓得把手机充满电再出来的啊?”

王小姐从鞋柜上层把周周的拖鞋拿出来,一边脱外套一边问周周要和自己一张床还是单独睡,周周说一起吧。王小姐很快就睡着了,面朝周周侧着,一只手压住她的头发。周周仍然没有睡意,甚至比在宿舍里更焦虑,可能因为王小姐的床太软了,可能因为她留了一盏小夜灯,可能因为王小姐头发上素心兰的香气……王小姐有睡前喷香水的习惯。周周不敢动,盯着王蕙芝微颤的睫毛看,听她均匀平缓的呼吸,一起一伏,仿佛温柔的波浪。周周要溺死了。

王小姐睡到十点,周周很熟练地帮她热早点——她一宿没睡,挨到五点多就如释重负地起身了。王蕙芝还没清醒,迷迷糊糊地问了两次,“你昨天几点睡的?”“你睡着没多久。”周周说。

她们吃完早餐(称呼它为brunch更合适一些),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综艺,下午三点多王小姐提议出门逛逛。她化了妆,又回头去问周周,“你要化个妆吗?”周周平日除非见王小姐没有化妆出门的习惯,当着她的面却不知怎么说不出口,“可是我什么也没带……”“那用我的好了。”王小姐难得促狭地拉周周坐在化妆桌前,自己倚在旁边看着。周周说,“你别看我,我有点紧张……”“紧张什么呀。”周周按照王蕙芝教的步骤慢慢来。她平时和王小姐相处很愉快,但也常有一些瞬间感到微妙的不适,比如在面对化妆品的时候。她看着琳琅满目的口红陷入纠结,转头求助王小姐,“嗯……你觉得哪一只比较适合我?”“我刚刚涂的那支就很好。”王蕙芝故意把自己用了的唇彩挑出来,笑意吟吟地盯着周周。

先勾唇线。周周默默对自己说。她拿唇线笔的手抖得厉害,几次都画歪了。王小姐说你的唇形其实很好看,不用唇线笔也可以的,直接用这个颜色的唇彩薄涂就行了。周周说哦,仰头伸手去接口红。

化妆桌在窗边,虽然已经是秋天了,下午三四点钟的阳光还是有点刺眼。周周眯着眼睛看王小姐。没涂匀的睫毛膏突然刺痛眼睛,周周又一晚上没睡,几乎要哭出来。王蕙芝慢慢俯下身来吻周周的嘴唇。

一个漫长的吻。口红的香气。周周流着眼泪,感觉胸腔要炸开了,像是溺水。我要死了,她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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