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瑾瑜这样的小姑娘喜欢着什么人的时候原就容易被揭穿——更何况她喜欢的是江柏。
喜欢上江柏对唐而言当然是一桩彻头彻尾的惨案，但江柏是无所谓的：就算不是她，也会有别的什么人来爱她。其他人的爱可能多一点，可能少一点，什么样的爱都没关系，反正她不是依靠爱才活着的——爱是装饰品，不同的爱有不同的趣味，哪怕次品也能做别有意趣的摆设。
江柏不很直，喜欢过男孩子，也喜欢过女孩子，不过没有很喜欢，因此就划不来出柜。追江柏的男生不多，她择优录了一个迅速恋爱又迅速分手。前男友和她的生活圈子交集不大，这也是江柏选他的原因：她对和男生恋爱不感兴趣，而承认没谈过恋爱似乎又有些丢人；一个大家都不甚了解的前男友可以被编排进任何故事里，从而达到以一段乏味恋情作为长久谈资的目的。这很划算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经济适用。
喜欢江柏的小姑娘比男同学多。她一方面看不上她们，认为没有谁好到值得她澄清自己，另一方面又很享受保持微妙的亲昵……朋友之间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么？女孩子对同性的警惕心往往低到不可思议，只要不公然出柜，笑嘻嘻喊一声女朋友、情人节互赠玫瑰、说让人熨帖的情话，谁会当回事？
江柏约唐瑾瑜出去喝酒。那时候江柏是有女朋友的——她经常很刻意地玩弄一些年纪不太大的女孩子，有时止于言语，有时更进一步。因为从来不把话说清，所以分开也很容易：她们刚刚从数不清的模拟题和摸底测验里挣脱出来，有的甚至没喜欢过什么人，几个月前才从母亲那里继承了基本的化妆用品，还不懂得选择适合自己的口红色号，面对这种事不会有不知所措以外的反应。当时江柏的女朋友就是这样一个小姑娘，什么都不明白，很少说话，试图用低头微笑回答多数问题。江柏觉得她有一种美丽的卑怯，似乎自己要怎样都是可以的……但这种美丽往往不能长久，等小姑娘们长大了就很容易变聪明，和她们相处就不再安全稳妥了。
索性唐瑾瑜恰好在这时候暴露了自己。唐瑾瑜比江柏还要大两岁，其实不算小姑娘，但却有一种近似的纤弱怯懦。她是知道江柏的，因为一些朋友对江柏的议论很差；也有过抗拒，但这种抗拒很无力，更多是象征性给自己一个交代：怎么可能抗拒爱别人呢，况且是保留了太久的、本该在小女孩时候就送出去的爱。